今日:2019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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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印象

    □ 戴振福

    古老的村庄像是一粒种子,在遥远的过去撒在了这片土地上,几百年来,就慢慢生息繁衍、生长壮大、演变传承。

    两三千人的村庄面积并不算大。东西长,南北窄,一前一后两条东西方向的街道、三条南北方向的道路将整个村庄分割开来。两条街道俗称前街、后街。在村庄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一条大约二百余米的道路将前、后街连接起来。这个位置向南,是我小时上学的路。这个位置向西,二十余米的北侧是大队部的所在。而现在,它又成了村里集市的中心。

    我家在村子的西部。沿前街右拐,穿过两条狭长的小巷,再向西一拐就到了。依稀记得,整个村庄这么狭长的小巷有四条,村子西部两条,村子东部两条。我上学时要穿过村子西部的那两条。开始,看到这窄窄的小巷,会联想到电影中的某一画面——城市中的皱褶。一个偶然的机会,读了著名诗人戴望舒的《雨巷》后,就自然地与其联系起来,特别是在下雨天,但从来没有遇到过撑着油纸伞结着愁怨的姑娘。

    沿着后街,在村庄的中部和东部,分别栽种着一棵槐树,如盖的树冠有两间房那么大。槐树的年龄是个谜,我也曾问过老人,但没能得到确切回答。在我们这一带,村中栽有槐树是很普遍的。邻村就有一棵古槐,年代要久远得多,几个人合围方能怀抱的树干早已中空,捉迷藏的孩子能从树洞内钻进钻出。 多年之后,我回到家乡却意外地发现村里两棵古槐不见了。我很是震惊。不知是何人何时把生长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古槐毁掉,更不知道这伐树者抱着什么目的怀着什么心境,是为了钱吗?不得而知。倘若如此,那可真是短视了,短视得令人心痛。两棵古槐沐浴了多少次早晨的阳光,又多少次被春风吹拂?

    前街是村子里最繁华的所在。沿着前街,在村庄的中心区域,由西向东依次为:大队部、供销社、卫生所和幼儿园。大队部一溜六间北房,现已几经整修。房前,是宽敞的院落,有台上和台下之分。记得小的时候,大队部房前和院落周围是种了数棵绒花树的,毛茸茸红艳艳的绒花由绿叶托出,煞是好看。大队部是村里不同时代的舞台,刚记事时各式各样的群众大会,改革开放后热热闹闹的老戏演出、难以忘怀的露天电影,现在年节下青年人喜爱的歌舞,都是在这个地方上演的。

    供销社是离人们的生活最近、最亲切的地方,吃喝衣食须臾不能离。我曾在这个地方买过糖果、柿饼子,还有橡皮之类,但次数是很少的,大多的时候只是看看,睁着渴望的眼睛,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因为那时家中经济条件实在不好。其实,除了偶尔按照父母的吩咐去供销社买点日用品以外,供销社对我的吸引力是那些散放在供销社柜台上的信件。那时,村里与外界的交流是通过信件来完成的。很早的时候,我的表哥因生活所迫闯了关东,在辽宁海城一带落了脚。表哥与母亲之间就是靠书信联系的。当从一堆信件中发现了我家的信,就会一把抓在手里,然后举着信蹦蹦跳跳地回到家,把信交到母亲手里,像是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任务似的。所以,每当送信人骑着绿色的大摩托从我们跟前跑过去时,我们就会从后边玩命地追,从来不怕掀起的尘土脏了衣服脏了脸,甚至觉得那时大摩托后边冒出的燃后的汽油味儿都那么好闻。

    至于卫生所和幼儿园,我是不愿意去的。去卫生所,总是在得病之后,屋里那奇怪的药味儿已经让人讨厌至极,更怕人和难以忍耐的是可能还要打针,尖尖的针头滴着药液。我虽自觉还是个“堂堂的男子汉”,但看到尖锐的针头,内心仍有几分惧怕。还好,每次都还能故作矜持、面不改色心急跳地完成任务,没有辜负陪伴的父母、医生的鼓励和期望。幼儿园,那时称为育红班,育红班的阿姨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本分老实,从来不调皮捣蛋,学习也是名列前茅。

    我们村里的“老戏”在附近是出了名的。“老戏”是什么,小时候的我是懵懂不知的,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村有演“老戏”的传统,剧种称“哈哈腔”,至少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在县志上都有较为详细的记载。据说,清朝末年的时候,村里一位于氏村民用烧砖窑攒下的积蓄组建了一个戏班子。演员都是村里的村民,绝大多数是男的,青衣也是男扮女装。每年冬季农闲之时排戏,过年时搭台演出。白天演,晚上也演。正月初二开演,一直演到正月十六。演出时,晚上璀璨的灯光自不必说,白天那高亢的唱腔离村外老远就能听得见。戏台下,有专心看戏的,有追逐闹着玩儿的,还有跟小贩儿讨价还价的,那个热闹劲可想而知,吸引着方圆十几里之外的村民前来观看。

    如今,大部分的“老戏”演员已经作古,最年轻的也已八十有五。我心中一惊,忽然想到,随着这些老人的离去,那在我们村流传了将近三百年的“哈哈腔”,是不是也要销声匿迹了呢?我想了想,不能回答自己。

    (作者单位:南皮县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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