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跃安  张怀平  成书源

  1 

  惊人一幕

  滦南县城不大，却很繁华，唐百滦南购物中心就坐落在滦南县城最繁华的地带。2014年11月30日清晨，唐百滦南购物中心的两个员工没有到岗。领班知道，两个20岁出头的女孩子在县城里租房住，担心她们煤气中毒。于是，领班火急火燎地往出租屋赶。

  赶到出租屋，站在院外，她先喊了几声，见没人应，就推了推院门，大门没锁，她径直走到卧室。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昏厥，屋内地上满是血迹；床上，两个几乎赤裸的身躯血肉模糊。她大叫一声跑出了院子，定了一下心神，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这天早晨8时47分，滦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江艳丽正在值班，报警电话突然响起，人命关天，她火速带人驱车赶往案发现场，行进中向领导汇报了接警情况。

  不一会儿，多辆警车呼啸而至。“11·30”杀人案专案组随即成立。现场勘查工作紧张有序地展开。

  出租屋内，一个女孩儿的躯体面朝上，下身赤裸，身中19刀，脖子、前胸、后背都有刀伤，贯通伤深达13厘米，可见凶手力大凶狠。另一个女孩儿趴着，下身同样赤裸，身中16刀，致命的一刀从耳后直扎到头顶。

  一只暖壶破碎，暖壶中流出的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屋子的大部分地面被血水染红。勘查民警按灯的开关，灯不亮，仔细观察，灯泡没坏，灯头被人拧松了。出租屋的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地上有几个“黄金叶”牌的香烟头和几枚脚印。现场翻动不明显，未发现被害人随身物品丢失，基本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屋外的倒座房上有脚印，墙上有蹬蹭的脚印，室外的脚印和屋内留下脚印基本相同。（倒座房，亦称倒坐房，是中国传统建筑中与正房相对、坐南朝北的房子，因此又称南房。）另外，倒座房里面也发现了陈旧的同一类型脚印。经过法医的认定，其中一个女孩的一处刀伤是从右胸直插到左胸，由此判定：凶手行凶时是左手持刀。法医给出结论：凶手很可能是左撇子。

  至案发当日19时，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结束，共发现并提取现场检材60余份，划定死者关系人员300余人。据此，专案组决定以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为基础，围绕受害人工作圈、生活圈、居住圈展开深入排查，调阅案发地周边监控，力争发现可疑人员。同时，举全局之力，对案发后的单身男性劣迹人员及重点人员展开全面摸排，尤其要注意左撇子。

  2

  “大叔”是谁

  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江艳丽是刑警，也是女人，温婉细腻是她的特性。

  这已经是江艳丽第5次找郭芳了解情况了。郭芳是王红和张颖的同事，自从案发后，江艳丽就带领侦查员围绕着王红和张颖的关系人进行走访和排查。王红和张颖都是唐百食品摊位的售货员，江艳丽就把走访唐百食品摊所有员工作为了工作重点。

  郭芳有点烦：“你已经找过我4次了，怎么还来啊？难不成你怀疑是我杀的人？”

  江艳丽扑哧一声笑了：“妹子，哪能怀疑你呢，咱们也算是一回生两回熟了，这两天我好烦啊，案件破不了，我吃不好睡不着的，我又爱听妹子你唠嗑，这不是找你来打打唠儿，也好放松放松心情嘛！”

  听了这话，郭芳转怒为喜，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在江艳丽的引导下，郭芳的话题始终没有离开两个被害的女孩儿。说着说着，江艳丽眼睛突然一亮，从郭芳的话语中又抓到了一个新的情况，马上打断郭芳的话头儿问：“你刚才说有个叫‘大叔’的人请她们吃过饭，‘大叔’是谁？干什么的？”

  “‘大叔’就是一个外号，他叫曹广贸，其实年龄不大，还不到30岁，是个退伍兵，在我们这儿当过保安，现在辞职了。”

  江艳丽心里一动，一个辞职的保安为什么常常请两个女孩子吃饭，他们是什么关系？

  3

  正面交锋

  江艳丽拨通了曹广贸的电话：“曹广贸吗，请你马上到公安局来一趟，有事情请你协助调查。”

  曹广贸答应得很爽快，撂下电话10分钟左右就赶到了公安局。他镇定自若，轻轻松松的样子和一个杀人犯面对警察的表现相去甚远。不过，高手过招儿，比的就是心理素质。多年与犯罪分子打交道，江艳丽不会被来人的外表所迷惑。

  “来了，请坐，找你来就是了解点事，唐百两个女员工被杀了，你知道这事吗？”

  “知道，昨天去贴车膜，听老板说的。我随后给那里的保安打电话，才知道了详细情况。”

  “你认识两个被害的女孩儿吗？”

  “认识，我们的关系很好，我还常常请她们吃饭呢。”

  “去过她们的住处吗？”

  “去过四五次，有时吃完饭晚了我把她们送回家。”

  “你们有什么经济往来吗？”

  “有，我借给了张颖1200元钱，她买了一部手机，还了我200元，说是分期还款，一个月还200元。我说，算了，等你攒够1000元时一起给我吧，结果，还没等到她攒够1000元，她就遇害了，我的1000元也没处要了。”

  看他回答问题滴水不漏，江艳丽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看似与案件毫无关系的问题：

  “抽烟吗？”这不经意地一问，江艳丽另有深意。她想到了案发现场的那几枚黄金叶牌的烟头儿。

  “抽。”曹广贸回答得毫不含糊。

  坐在旁边的刑侦中队中队长周丛伟掏出烟来递给曹广贸一支，曹广贸接过烟开始吞云吐雾。

  江艳丽和周丛伟却在他接烟的一瞬间发现了一个细节——他是用左手接的烟，还用左手拿着烟在吸。好像是漫不经心，江艳丽问：“你是左撇子吗？左撇子的人手都巧，你的手肯定也很巧吧？”

  “我是左撇子，谈不上手巧，但也不拙。”

  “你当过兵吗？”

  “当过武警。”

  “是武警啊，真了不起！武警的擒拿格斗都很出色的，你肯定也很厉害吧！”

  江艳丽夸奖赞许的话令曹广贸有些得意，他开始炫耀地描述自己在武警时的生活。接着他的话茬，江艳丽进一步问：“你练过军刺吗？”江艳丽拿起一根筷子说：“假如这是军刺，该怎么用啊？”

  曹广贸伸左手接过筷子，横握筷子比划了一下使用军刺的动作。他的这一动作让江艳丽和周丛伟的心都感到了震颤，那就是其中一个女孩儿被刀子从右胸直插左胸的动作啊，难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凶犯？

  比划完这个动作，曹广贸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开始有些紧张了，坐的姿势不再像刚来时那样随意，而变成了正襟危坐，两只手也不再比划，而是乖乖地放到了两腿之间。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江艳丽和周丛伟看在了眼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江艳丽让他回去了。曹广贸如释重负地转身离开。江艳丽和周丛伟却没有丝毫耽搁，马上向局长于建强、副局长王仲存做了汇报，随之，围绕曹广贸的调查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

  4

  凶手现形

  “11·30”案专案组连夜紧急召开案件分析会，各组民警汇报每组摸排的情况。

  线索一：29日晚8时左右，曹广贸的手机关机，直到30日凌晨2时开机。他为什么关掉手机？这段时间他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线索二：曹广贸的鞋印与现场一枚陈旧可疑鞋印比对做出同一类认定。

  线索三：打开曹广贸QQ空间的说说，里面记录着一首“杀人歌”，前四句是这样写的：“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虽然在网上有这首杀人歌，但曹广贸把杀人歌摘录在自己的“说说”里，或许他的内心世界产生了扭曲，这种扭曲也可能成为他的杀人动机。

  这些情况汇总在一起，曹广贸的疑点迅速上升，专案组决定，拘捕曹广贸。

  5

  原来是他

  抓捕曹广贸，警方制定了两种方案，一是派人埋伏在曹广贸家附近，监视曹广贸的行动。二是由江艳丽再打电话，约他去公安局协助调查。曹广贸如果应约前来，警方可以“兵不血刃”，完成抓捕。如果不来，埋伏的民警就选择有利时机将其制服。

  按照部署，江艳丽打了电话。埋伏的民警发现，曹广贸接电话后骑着摩托车出了家门。他在前面走，警方开着车尾随。途中，江艳丽又打了两次电话，曹广贸都没有接。正在警方犹豫是否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曹广贸把电话主动打了回来，告诉江艳丽，他一会儿就到。果然，他很快来到了公安局。拘捕他，警方没费吹灰之力。

  对曹广贸的讯问随即展开。

  晚6时，曹广贸在铁证面前彻底交代了犯罪经过。按照曹广贸的交代，警方在他的家里提取了作案用的匕首。

  6

  心灵扭曲

  曹广贸的交代勾画出他心灵扭曲的大致过程：曾经的曹广贸自我感觉是天之骄子，上中学时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可是，却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考上大学。当兵复员后，他始终没有固定的职业。后来，他结了婚，夫妻之间难免磕磕碰碰的，又让他心情变得很糟糕。于是，他产生了厌世的情绪，想自杀，却没有勇气，就想到了杀人。他说，杀人偿命，如果杀了人，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

  为了实现杀人的目的，他开始夜间骑着摩托车出去寻找作案目标。连续几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碰到的女性都有男人陪伴，不容易下手。杀人计划没有实现让他有些气急败坏，在大街上随机作案不成干脆就选择自己熟悉的人下手，就这样，他想到了张颖和王红……

  （文中涉案人员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