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 子
“嗒—,嘀嗒嘀嗒嗒嘀嗒—”
“吉时已到,洪三、花妮的新婚庆典现在开始!”在欢快的唢呐吹奏声中,站在婚礼台上的主持人、村治保主任姜壮高声宣布。
“有请两位新人闪亮登场!”
聚光灯把入口处照得雪亮。两位新人手捧鲜花微笑着向全场致意!突然,洪三牵住花妮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婚礼台,咕咚!双双跪在了姜壮面前。
“这……”姜壮有点不知所措。
在场的亲朋好友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
洪三姓吉,是个“墓儿”。在他娘怀胎7个月的时候,其父因矿难丧命。悲痛的母亲在奔向矿难现场的路上摔昏在地,摔破了羊水,摔破了子宫,也摔出了他。因为他出生时浑身是血,像个红肉球;也因其母前两次怀胎不保,为图个吉利故起名三洪。原来人们都叫他三洪儿,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就叫起了洪三。
洪三他爹生前所在的铁矿,就坐落在村东南的一个山坳里。现如今这家铁矿已初具规模,成为乡里的支柱企业。洪三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治保主任姜壮推荐他到矿院培训两年后就在矿上上了班。念及洪三是独根把儿、其父又在矿难中毙命,矿领导没有让他下井,安排在井口开卷扬机。
光阴荏苒,洪三在矿上已经工作了5个年头。这几年里,洪三翻盖了房子、娶了媳妇,春节前又添了一个宝贝闺女,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称心如意。
洪三他娘的脸上终于由阴转多云、见晴,渐渐有了笑模样。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天。朝阳从东山头露出了甜蜜的笑脸。下了夜班的洪三,径直到了村东桃园的一片开阔地——这里有四五个男女正在一起比比划划锻炼身体。
洪三就站在不远处,眼睛随着晨练人的动作有规律地移动着。
“大兄弟,既然有兴趣就一块练吧!”
洪三的肩膀头被人从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
站在他背后的这个漂亮女子名叫桂花,春节前刚刚嫁给洪三邻居欧阳冰,是这个晨练点的辅导员。说是锻炼身体,实际上修炼的是她在娘家就学会的一种邪教功法。
“我就是看看。”洪三有点不好意思。
“看看不如练练。练就能上层次,就能功德圆满,就能成佛成仙!”
“这,这不就是锻炼吗?”
桂花四处看看,把嘴贴近洪三耳朵悄声说:“我们练的是‘神天功’,比锻炼要高级得多、强得多!”
桂花说着拉住洪三的手就往练功队伍里拽。一股热流引导着洪三迈开了双腿。
“欢迎新功友!”
洪三美滋滋地加入了“神天功”修炼队;洪三与桂花面对面练开了“神天功”。
二
天刚刚立秋,一场秋雨就飘然而至,竟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眼瞅着练功时间就到,老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自家大门底下已经站了十来分钟的洪三,心里有点焦躁。
洪三修炼,其意并不在 “神天功”,心思全在桂花身上。自从桂花嫁来那天走出婚车的一瞬间,就把洪三给惊呆啦。
“呀,真如天女下凡!”洪三的眼睛直勾勾地,一直盯着桂花步入洞房。年前年后只要桂花在那个院子,他也黏在那个院子里。为这事,洪三娘和他媳妇花妮没少嘟囔过。
“按辈分你是大伯哥,不要老在弟媳妇眼前晃悠。”
“乡亲们看见,不笑掉大牙才怪哩!”
就在洪三按捺不住心的躁动之时,桂花走出家门发起了晨练。洪三天天围着练场转悠。正在招兵买马的桂花早就看透了洪三的心思,顺势把其纳入囊中。洪三屁颠似地围着桂花,练得格外起劲……
“丁零、丁零……”洪三一看是桂花的电话。
“小老师,咱在哪儿练功呢?”
“甭贫嘴。我已通知大伙自由结对练。你到我家来练吧。”正中下怀,洪三没顾上回家拿伞,飞也似的冲到了桂花的院子。北屋屋檐下,身穿米黄色练功服的桂花已经拿起了练功的架势。
“双脚与双肩垂直,两腿稍微弯曲;眼睛似闭非闭,脸上微微带笑。”洪三站在桂花对面,嗅着从桂花处飘来的香气,很快进入了状态。
“来洪三,到屋里来练。”闭着眼的洪三正在为突然嗅不到桂花的气息而纳闷儿,便随着叫声到了堂屋。
“啊!”洪三站在堂屋中间两眼向四周扫了一遍,只见桂花直挺挺躺在东卧室的床上。
“这叫双修,是修炼的一种方式,一种境界,也是走向圆满的一种途径。”
桂花伸出手,“快来,我教你”。
热血沸腾的洪三解着衣扣扑了过去……
“通!”洪三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卧室外侧的地上,“啪!”后腰上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三
洪三媳妇花妮气得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洪三母亲气得病倒在了炕上;洪三自己也因那一脚,胸部有点瘀血,正在医疗室挂点滴。
“你小子瞎了狗眼,竟敢与邪教胡掺和!你小子吃了豹子胆,竟敢偷吃窝边草!”恼羞成怒的治保主任姜壮,对着洪三一顿狠批。
“我真的不是掺和邪教,就是想距桂花稍近点。”
“啥‘桂花’?那是一朵‘罂粟花’!近了会中毒的、吃了会要命的!”
“叔……”
“别叫叔,我当不起你叔!”姜壮几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你看看,鸡也飞了、蛋也打了,名声也臭了,我看你小子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叔,我知错了!你老官儿大量也大,千万不要再生气了……”
洪三在姜壮的带领下,跪在了老母亲的炕前:“娘,孩儿知错了,我不该轻信邪教,更不该产生非分之想。”
“洪儿,听你叔的,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老母看着诚恳认错的儿子,聊以自慰。
洪三在姜壮的带领下,跪在了欧阳冰面前:“兄弟,哥不是人,哥对不起你两口子!你就再踹哥几脚吧!”
“要不是恁天我看着你们不顺眼,出门又折了回来,呛不住你惹多大麻烦呢!还好,桂花也在党支部和姜主任的帮助下悔改了。”欧阳冰伸手拉起洪三,“只要悔改,咱还是好哥们儿!”
洪三在姜壮的带领下,跪在了花妮的面前:“花妮,请你原谅我。从今往后我一切都听你的!”
“姜叔,都怪你!”花妮含着两眼泪:“我们结婚时,你没让我们举办婚礼,没让洪三当众向我发誓,才冒出这档子丢人现眼的丑事。现在我不依、我不信!”
“那我做主,咱补办一个婚礼,让洪三当众向你发誓!”花妮破涕为笑。
四
“我不跪天、不跪地,就跪姜叔!”洪三看大家不解,从姜壮手里接过话筒,“是姜主任使我俩破镜重圆,为我俩操办的这场婚礼!”
“花妮!”洪三转身单腿跪在花妮面前,把一枚钻戒递上,“我当着众乡亲的面起誓:洪三今生今世永远忠诚于花妮,若有不……”
花妮急忙伸手捂住了洪三的嘴,并俯身亲吻着洪三的额头。
“乡亲们,下面请村歌舞队为洪三、花妮的婚礼助兴!”姜壮有点兴奋,“村歌舞队成立虽然不到三个月,但是他们已经编排了六个节目,并且个个精彩。下面就请歌舞队表演新编现代歌舞‘重圆’,编舞:常桂花;领队:常桂花。”
在欢快、喜庆的乐曲声和热烈的掌声中,常桂花、林花妮等八个身着紫红色舞蹈服的俊美姑娘,翘首甩袖,翩翩起舞……
(题图篆刻 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