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跃安

    老徐退休了，和他一起退休的还有那辆伴随他30多年的老式自行车。

    那辆老式自行车，很“寒酸”，真的很“寒酸”。虽然这个形容让人觉得非常怪异，但除了“寒酸”以外，却找不出另外一个更贴切的词了。因为，那车子“穷”得只剩下了一个“外形”，“穷”得就好像非机动车道上，或者自行车存放处地上画的那个标志，无非是多了个能骑的功能。车子很破，锈迹斑斑，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车子很老，老得早已看不出年代、看不出品牌。但老徐记得，自从警开始，这车子已经陪了他30多年，他和它有着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

    30年前，车子是“28”加重型的新车，很皮实，非常适合农村使用。从20世纪80年代起，车子就跟着老徐一起反扒。每天都会驮着老徐在辖区内办案子、找线索，也不知道起了多少早、贪了多少黑、跑了多少路，付出了多少辛苦。

    可惜的是，当兵出身的老徐并不熟悉反扒技能，没出多少成果，辖区内小偷小摸的案件仍然居高不下。所以，老徐经常对着车子埋怨自己的工作收效甚微。而车子也很委屈，却有苦说不出，所以经常用扎车胎、坏零件的办法来抗议老徐的埋怨。

    在埋怨与抗议的磕磕绊绊中，老徐对自行车说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要找个师父学习反扒技能。对于这个主意，车子“双轮并举”表示赞成，于是便带着老徐到百十里外拜了师，陪着他在学习中实践，在实践中学习。

    车子奔波了数千公里，看了十几次“师父”后，由新车变成了旧车。而老徐也累计学习了半年多的时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人群中的“三只手”，达到出师的要求。

    出师后，老徐和他的自行车就成了小偷们的噩梦。人们时常看到他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车子后跟着抓住的小偷。尤其是每逢集市的时候，从早上开张到下午结束，这样的情景人们往往能看到好几次。

    被抓的小偷越来越多，老徐成了远近闻名的“反扒能手”。而为反扒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式自行车，虽然越来越破旧，但给人们的印象却也越来越深，甚至比老徐的名声还要大。人们往往看到那辆老式自行车后，才知道老徐又来抓小偷了。对于人们认车不认人，朴实的老徐并没有什么怨言，反而为自己的车子感到自豪，他把车子看成自己最忠实的伙伴、配合完美的搭档。为此，所里多次说给他换一辆新车子，他都没有答应。他说：这车子我用惯了，顺手，还不用锁，扔垃圾堆里也没人捡，抓小偷的时候搁哪儿是哪儿，放心。

    成为反扒能手后，老徐的老式自行车越来越忙碌，越来越辛苦。年复一年，没人知道老徐和他的自行车一共抓了多少小偷，老徐自己也不知道，但人们都记得他们一起留下的传说。听说，小偷们最怕的不是老徐，而是那辆破车子；听说，小偷在偷东西前都把那辆自行车当成第一防范对象，看到车子保准儿扭头就走；听说，老徐的自行车只要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不会有偷窃案件发生……

    从事反扒工作十几年后，老徐岁数大了，体力也跟不上了。那台老式自行车也到了淘汰的边缘，经不起整天奔波了。经请示所领导同意，老徐和他的自行车把战场转移到了辖区的一个社区警卫室，每天把群众的东家长、西家短挂在心里。

    在而后的十几年中，老徐和他的老式自行车相互扶持、一起变老。老徐不会开车，虽然进入21世纪之后，道路越来越平坦、宽敞，交通工具越来越发达，但他却一直没去学开车。和那辆老式自行车一起搭档了几十年，老徐对它早就难以舍弃。他说：“我这人念旧，这车子陪了我几十年了，舍不得丢。而且，人老了，手脚不灵便了，摆弄不了高科技，骑着它我觉得更安全，还更节俭、更环保。”

    老徐退休那天，所里为他举办了光荣退休仪式，结束的时候所长问他有什么要求，老徐回答说，那辆老式自行车陪他走过了三十多年的从警之路，虽然破得没人要了，但终究是所里的财产，他希望所里能够批准，把它带回家。

    老徐的要求很朴实，就像他的人一样，但让包括所长在内的所有人都肃然起敬，泪湿双眼。

    走的时候，老徐是推着自行车走的，他对车子说：“你驮了我30多年，今天你省省劲儿，换我推着你回家。”

    （作者单位：滦南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