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寿峰
周末闲暇,我在小区的院子里散步,惊喜地发现,我的邻居去年在小区空地上栽种的一棵枣树开花了,树身仅有一人高,花开得也不多,但就是这么几十朵小小枣花,却散发着细腻、轻柔的甜香,沁人心脾,唤醒了我美妙的童年记忆。
我出生于20世纪六十年代初,我的童年是在远离县城的农村度过的。那时候村里果木树很少,耕地上种植的是小麦、玉米、高粱、谷子等常见农作物,偶尔在农户的院子里能见到一两棵桃树、杏树或梨树。见得最多的是枣树,农户的房前屋后和村边的空闲地,到处是枣树,记忆深刻的是麦收前那浓浓的枣花香和中秋节前挂满枝头的鲜枣那红扑扑的笑脸。
娇小的枣花无意争春,每年在红的桃花、粉的杏花和白的梨花竞相争奇斗艳之时,难觅她的踪影,一直到立夏之后才悄悄地露出头来。米黄色的枣花花骨朵很小,却小而有神,透着饱满,漾着神采。微风过处,点缀于满树枣叶之间的串串小黄花,随风摇曳,送来缕缕花香,直甜入人们的心头。一到枣花盛开的时节,整个村庄就会到处弥漫着枣花的浓香。
枣花之所以那么香甜,是因为那小小枣花里蕴含着的花蜜。别看桃花、杏花、梨花那么艳丽迷人,但他们的花比起枣花来,含蜜量少得多。枣花蜜香醇、味厚、质好,极富营养价值。那时候家里很穷,根本买不起枣花蜜,村里偶尔来一个卖枣花蜜的,我也只是心生羡慕而已,看着用玻璃瓶子盛着的暗红色的枣花蜜,心里有一种涩涩的感觉。枣花盛开时节,我常常叫上一个知心伙伴,悄悄来到村口的枣树林子里,挑一棵最大的枣树,迅速爬上去,斜坐在树杈上,拽一杈枣花多的树枝,用力地舔枣花上的蜜。枣花太小,半天也舔不满舌头,但那微微甜味,已让我们心满意足了。蜜味浓香的枣花引来了成群蜜蜂,为了采到更多的蜜,她们根本不顾忌有人的存在,嗡嗡地叫着,在枣花丛中飞上飞下,拼命地工作着。在蜜蜂的陪伴下,我们一边谈论着新鲜事,一边舔着枣花,早已忘记了时间,直到远处传来大人叫吃饭的呼喊声,才悄悄地从树上溜下来,跑回家去。
我老家的院子,被一棵“妈妈枣”树和三棵小枣树占满了,枣花盛开时节,我和妹妹做完作业后,会搬个小板凳,和劳累了一天的父母静坐在枣树下。这时,月光如水,香气氤氲,我嗅着浓浓的枣花香,听着大人讲的童话故事,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有时不知不觉间会在父亲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那时候“妈妈枣”树不很常见,我们村仅有两棵,这种树产的枣不适合晒干枣,但鲜枣又脆又甜,非常好吃。因为我家有一棵“妈妈枣”树的缘故,每到鲜枣成熟的时节,傍晚收工后,来串门聊天的人会突然增加许多,我的父母会主动拿起一根预备好的细竹竿,把“妈妈枣”轻轻打落一些,用清水洗过之后,放到一个小篦子里,让邻居们尝鲜。每年的这个时节,父亲会用一个祖传的大瓷瓶,把洗净晾干的鲜枣轻轻放到瓷瓶里,再放上少许白酒,然后把盖封严,准备到春节时吃“醉枣”。我和妹妹从秋盼到冬,从冬盼到新年。除夕之夜,在一片爆竹声里,一家人一边守岁,一边品尝“醉枣”,其乐融融。
枣花是渺小的,但内存大,是没有谎花的,除了被风雨打掉的以外,每朵小花都要结果的。大枣历来是人们喜爱的珍品,无论是脆生生、红艳艳的鲜枣,还是品质细腻、甘甜醇厚的干枣,都让人青睐有加。做枣糕、包粽子、熬八宝粥、作“药引子”都离不开她。大枣还是吉祥之物,在人们结婚时大枣是必备之品,无论是一对新人,还是新人的亲戚好友,谁不盼着讨个吉利“早生贵子”呢?谁能想到,这小小的枣花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有这样好的结果呢?我喜欢枣花,喜爱她的这份胸有成竹的淡定与从容,以及这份看起来细小实则博大的情怀。
又到了枣花飘香的季节,你可以找一棵花开正盛的枣树,静静地坐于树下,闭上眼睛,尽情呼吸;或打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慢慢品读,沉醉在浓浓的花香里。
(作者单位:武强县人民法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