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回忆起那座老屋，那座承载着我所有童年记忆的老房子。它像一张老唱片，记录着我第一颗青春痘，第一次放声痛哭，第一次记日记，第一次读聊斋……所有青春的成长的小秘密。午夜梦回时，我又变成那个小孩，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停张望，这个时候我常常会问自己：家，是什么？

    孩提时代，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早上，揣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挎上书包，急急忙忙往学校赶；中午，一进胡同就闻到饭菜香，进院听到锅铲转动的声音，脚步就会变得急切，想看看妈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晚上，一家人围坐桌前，两大盘子凉拌菠菜，一笸箩玉米面饼子，一人一碗玉米面糊糊，简单的饭食却吃得津津有味，我们四个小孩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将自己班里发生的事报告给大家，爸爸妈妈则笑眯眯地看着年幼的我们。这是家，是最温暖、最贴心、最放松、最肆无忌惮的地方。

    下雨天，妈妈会追出去老远，只为让我带把伞。漆黑阴冷的冬夜，爸爸会等在校门口，只为陪我一起回家。这就是家，让你不耐烦，却又让你感动的家，可我总想着有一天，像鸟儿一样，飞得越远越好，逃离这个家。家，竟然是青春期想要逃离的地方。

    及至结婚，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家是什么？家是夫妻相伴的地方，即使有过争吵，有过伤心欲绝，但还是会回到那个地方，为孩子的饮食起居操心费力，为那个“恨透了”的人操持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看着那个小小少年一点一点成长为风度翩翩的青年学生，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远走高飞，去见识不一样的风景，去认识不一样的人，去过一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你感到由衷的喜悦和自豪。

    家里渐渐冷寂，像熄灭了炉火的房间，只剩下了相依为命的老两口，我们老了。看着门前的落叶在秋风中上下翻飞，看着白雪又一次把大大小小的路覆盖，着着燕子再次欢欢喜喜在屋前盘旋，看着大柳树又一次绿荫如盖，日子就在这样的翘首祈盼中一天天过去，我们掰着指头计算孩子的归期，心中牵挂着，却不敢打一个电话，唯恐打扰孩子的工作生活，惹他不高兴。这就是父母啊，永远的牵肠挂肚，永远的小心翼翼，永远的任劳任怨，付出再多也无怨无悔。

    我们老了，对儿女的思念与日俱增，有儿女的地方就成了我们的家。于是，我们这一代的父母，有的南下，有的北上，开始了为儿女而活的人生，抛弃了故土难离的老观念，将自己从熟悉的土壤中连根拔起，背着行囊匆匆奔走在异乡的暮色里，为了什么？为了孩子，同时，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有一个家。

    天各一方，那不是家。家是什么？团圆的地方就是家。

    （作者单位：辛集市交警大队）

    张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