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新伶

    杏子熟时，奶奶从老家打来电话。“伶，忙着呢吗，腰还疼不疼了？家里的杏熟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接起奶奶的电话，从文件堆中抬起头，另一边，奶奶絮叨地说着让我回家吃杏的事。

    说起来，让人吃东西好像是奶奶表达爱意和关心的一贯方式。

    前段时间，我那正在读四年级的外甥女来奶奶家吃晚饭，妹妹和她在一屋写作业，我在一旁监督。一会儿，奶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桃子，凑到她俩跟前，给她们吃。我阻止了，还告诉奶奶，她们正在写作业，不要来打扰。就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突然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我坐在那里写作业，奶奶也是这样，躲开妈妈和姑姑的视线，手里攥着几颗枣或者几块冰糖，偷偷进来拿给我吃。我鼻子一酸，眼泪打转，为这十几年匆匆而过的光阴，为这份小心翼翼的爱。

    按照现在的话来讲，小时候的我是一个留守儿童，那时父母都在市里打工，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老家。不同的是，我一个人享受到了爷爷奶奶更多、更全面的爱，受到了更好的教育。那时候，爷爷是乡里中学的校长，在其他小孩还在上学前班和一年级的年纪，我就识得了比初中生还多的字，会做比初中课本上还难的数学题，都是因为爷爷在家教我。他把烟酒的盒子积攒起来，剪成卡片，用毛笔写上拼音和汉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教我念，家里的墙上和房顶贴满了写着字词、古诗的报纸，躺在炕上一睁眼就能看到。

    冬天的时候，家里炕头会摆一个火盆，明亮的炭火看起来让人十分欢喜，火盆里面埋着的好吃的更是让我期待不已。奶奶经常会在炭火里埋上两个土豆或者一个红薯，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苹果。苹果是自家园子里结的，苹果皮厚味酸，不过埋起来烧熟了却十分美味。当苹果的表皮被炭火烤得发出“噗”的一声，随之冒起一股小小的烟灰，汁水从中流出来，这时候，拿着火筷子把它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用手摩挲干净。这个环节经常烫得我直倒手。奶奶一边埋怨我心急，一边用她那双因劳作变得粗糙、变形的手接过去给我晾凉。

    奶奶的美食并不止这一种，最诱人的是茶缸焖肉。在茶缸里放上切好的五花肉，再放些自家晒好的山楂干，在炭火里慢慢咕嘟，中午放上去晚上才能吃。焖上一缸，屋里尽是氤氲的香气。这时候若是有小伙伴来找我出去玩，我必是不会去的。等到掀开盖子，肉香四溢，这样想着就觉得口水要流下来了。那种味道一直藏在我心里，好像自从奶奶搬到城里来住，我就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焖肉了。

    想起奶奶，总是要和吃的挂钩，是奶奶给了美食爱的温度。记忆里，她总是穿梭在厨房里，准备早饭、中饭、晚饭，吃完饭就端出糕点和水果。我们都休息的时候，奶奶就忙前忙后地给要远行的儿女收拾东西。春天是山野菜，夏天是黄瓜、生菜、杏子，秋天是小土豆，冬天是葫芦条、大冬瓜、干白菜，总之，都是吃的。

    我们都感恩奶奶，并不仅仅因为她给了我们多么多的爱，更是感恩她留给我们孝敬她的机会。有她在的地方，总是有团圆和爱。

    哦，杏子熟了，一起回去吃吧！

    (作者单位：隆化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