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云波

    年前，我抽时间回了趟老家。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清理出一些杂物，便随手丢进了垃圾筐，准备拿出去倒掉。母亲见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一边把饮料瓶连同一沓旧报废纸从垃圾筐里翻拣出来，分类放好，一边唠叨着这些旧物件能卖钱哩。

    “能值几个钱儿？”我心下颇不以为然，便顶了嘴。

    “能省出一座楼来，你信不？”母亲瞪了我一眼。

    母亲幼年丧父，姊妹四个是勤俭持家的姥姥一手拉扯大的。母亲深知过日子的不易，虽然她没有文化，但从柴米油盐到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母亲都计算在她的账本里。

    一粒粮食，一盆泔水，一碗剩菜……自打我记事起，母亲从来没有浪费过，“细水长流过日子”“差一把柴火也开不了锅”是母亲的口头禅。打完豆子的麦场中，母亲带着年幼的我们在土坷垃缝中抠拣蹦出的豆子；泔水要将清水澄出，剩下的喂给鸡狗；剩菜只要不坏，便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吃完。

    后来，父亲做了小生意，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但母亲仍然紧紧捧着姥姥传给她的“节约经”，她的“抠门儿”自然遭到我们的联合抵制。一次，我与同学玩耍时，发现母亲竟又在路边的垃圾堆旁拣拾别人扔掉的烂白菜。虽然知道母亲是拣回家喂鸡，但我自觉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回到家中，我便赌气偷偷将一碗剩饭倒掉了。母亲发现后，并没有打骂我，而是弯腰将白生生的干净饭粒捧起来放回碗中，又找来簸箕把粘了土的米粒扫起倒进了鸡舍。整个过程母亲双手颤抖，眼睛通红，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母亲落泪，那时还以为母亲是心疼粮食，现在想来该是因我这个不懂节俭的“败家子儿”难受吧！

    对生活用品，母亲更是爱护有加，一件也不舍得换，更不舍得丢掉。在我家，随便找出一样东西，都可能是用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古董”：暖水壶是我奶奶在世时留下的，擦拭得锃亮如新；洗脸的花瓷洋盆，是母亲的嫁妆，虽打了好几个补丁，但滴水不漏；一把厚实的菜刀，切了三十多年的菜，依然打磨得光亮锋利……

    母亲省吃俭用，但她从不委屈我们，有好吃的她都借口说自己不爱吃，让我们多吃些。如今我们各自有了工作，她本该享享清福，却依然节俭如斯，她甚至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记得母亲六十岁生日时，我们订了一个生日蛋糕，母亲却执意把蛋糕退了回去，买来肉馅，全家人包了顿饺子算是过了六十大寿。

    因为母亲过日子的“小气劲儿”，我们姊妹三人没少跟母亲赌气，直到我们都毕业后，父亲郑重地告诉我们：“我算过账，你仨上学的花费，一半是我挣来的，一半是你娘省下的！”父亲的话让我们羞愧不已。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母亲从来不会用书本上的大道理教导我们，但她的言传身教，让我们耳濡目染之下，逐渐懂得勤俭节约的美德，艰苦劳动的可贵。

    良好的家风是父母留给儿女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我们当秉持一生，代代相传。

    （作者单位：邢台市交警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