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鑫

    地皮菜，有多个称谓，或叫地耳，也叫地衣，还有称地木耳的。每当雨过之后，土坡上，草滩里，或者是阴暗潮湿的地方，随处可见。儿时的我们，在这个时候是最兴奋的。放学后，随便找个布兜兜，约上伙伴们儿就去寻找地皮菜。

    地皮菜，暗黑色，有点像泡软的黑木耳，富含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和磷、锌、钙等矿物质，是天然美食。地皮菜平时是难以寻找的，但只要遇到水，它就会勃发生机，一片片，甚至是成片地展示给人们。儿时家里非常穷，能够采集到地皮菜，用水洗净，再加些山药面淀粉和食盐，做成汤，那是别有风味的佳肴。如果再加一个鸡蛋，鸡蛋地皮菜鲜汤，甭提多可口啦。当然，假如采集的多一些，用香油凉拌更别有风味。

    记得我读三年级的时候，我重感冒高烧不退，直说胡话。当时根本没钱请医生，母亲急坏了，就用土办法给我刮痧。那时所谓的刮痧，就是取一枚铜钱，沾点凉水在脖颈、后背、肋骨处来回刮，刮出黑紫色的泡，目的就是舒筋活血，减缓痛苦。后来，我的病情虽然好转，可身体依然虚弱，一点儿精神也没有。为了给我滋补身子，母亲就在雨后去采集地皮菜。一连三天，母亲变着法的做地皮菜给我吃，什么地皮菜鸡蛋汤、什么凉拌地皮菜，什么土豆炖地皮菜，最后还别出心裁，来了个“地皮菜拌豆腐”……一番辛苦，我的身体很快恢复了。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为了采地皮菜，竟然扭伤了右腿，并从此落下了残疾。直到今天，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无比内疚。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我自从参加了工作，就很少回老家了，偶然吃到地皮菜，也是在饭店里。一次，无意中读到了清代王磐编纂的《野菜谱》，书中收录了滑浩一首歌词《地踏菜》，曰：地踏菜，生雨中，晴日一照郊原空。庄前阿婆呼阿翁，相携儿女去匆匆。须臾采得青满笼，还家饱食忘岁凶。歌谣记述的就是地皮菜生长、充饥救荒的情景。可见，自古以来，地皮菜就是饥年重要度荒的天然野蔬，不知拯救了多少劳苦大众。于是，我对于地皮菜的感情又进一步。

    那天回家看望母亲，母亲买来了地皮菜，“孩子，你成天写材料，眼睛累得慌，用它补补。”

    母亲一席话，说得我的心暖暖的，这就是母亲，她永远牵挂着她的儿子，可她的儿子却难得回家看望母亲。忽地，我的喉咙发涩，眼前香喷喷的地皮菜，怎么也难以下咽，我真想大哭一场。为了不让母亲看出来，我借口去了厕所，回头看，母亲一瘸一拐的忙前忙后，那条落下残疾的右腿显得很吃力，那是当年为了采集地皮菜扭伤落下残疾的腿，那是母亲撑起我健康的腿，那是母亲用生命呵护我成长的腿。她永远爱自己的儿子，并愿意付出一切。

    我默默望着母亲的背影，望着母亲不再硬朗的身子骨，望着母亲那条残疾的腿，久久地，久久地……

    （作者单位：怀安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