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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 鑫
故乡人对榆树情有独钟,喜欢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每逢清明节过后,榆树上的榆钱儿便绿了,鲜嫩鲜嫩的,十分诱人。小时候,我们似乎没有现在的孩子那么娇气,玩腻了老掉牙的游戏,就四处找一些所谓的“零食”消遣牙祭,倒也特别惬意。这鲜嫩鲜嫩的榆钱儿自然是美味佳肴。
不过,大人们总呵斥我们,不许上树,会摔下来的。纵然拗不过我们,也再三叮嘱,不要把粗大的枝条折下来,免得损坏大树。我们才不管呢,看着树上的榆钱儿,馋得直流口水,早把大人们的话忘得干干净净,飞快地爬上树,吃个够不说,还要挑榆钱儿最多的树枝折上好几枝,拿回家吃。大人们在心疼榆树“遭劫”之余,也会将榆钱儿做成馅儿,包榆钱儿饺子吃,榆钱儿馅儿饺子,可口极了。
在村子里,数五爷爷家的一棵榆树最粗最高。据五爷爷讲,这棵榆树有二百年的树龄了。树干笔直向上,主干足有六米多高,上边枝条舒展,绿叶婆娑,宛如华盖。这棵树上的榆钱儿硕大,足有铜钱大小,晶莹剔透,嫩绿甘甜。五爷爷爱树如命,每当榆钱儿绿时,他就拄着一根拐杖,守在榆树旁,根本不让小孩子靠近。那时,小伙伴们都以能偷吃到五爷爷家的榆钱儿引以为荣。
我是很聪明的,悄悄在大宝耳边说了句:“长大了给你做媳妇儿。”大宝马上就决定趁中午五爷爷吃午饭时偷折几枝给“未来的媳妇吃”。尽管还是被五爷爷发现了,当他拄着拐杖追出来时,大宝已经得手,扛着两大枝榆钱儿跑远了。我在众伙伴儿羡慕的目光中得意扬扬享受着“美餐”,脸一点儿也不红。阿兰和小红也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也要给大宝当媳妇,大宝却不理她们。我给大宝“做媳妇”的事,很快传开了。母亲揪住我的耳朵呵斥道:“死丫头,不害羞。”榆钱儿都已经吃到嘴了,耳朵就不觉得疼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自然灾害,人们缺吃少穿,挖野菜,吃谷糠,刮树皮,这榆钱儿更成了上品佳肴。五爷爷这次一改往日的吝啬,把榆钱儿摘了个干净,分给四邻,本来想把榆皮也吃了,但树干太粗,只好作罢。正因为如此,这棵树至今茁壮成长,犹如一位时间老人,诉说着沧桑往事。
如今,又快到了榆钱儿成熟的时候了,我回到故乡,特意看了看那棵老榆树。但见它高高耸立,直插云天,绿叶茂密,恰似华盖。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对故乡的爱恋油然而生。村口,正遇大宝,他告诉我,五爷爷已经过世了,那棵榆树成了村里的骄傲,准备申请重点文物保护名录呢。说话间,我来到树下,见树思人,五爷爷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仿佛看到了五爷爷满脸的皱纹,条条舒展出来,就如同这棵老榆树斑驳的树皮。
啊,这斑驳的树皮深处,记录着多少沧桑岁月。回味童年,我找到了一个灿烂的春天。
(作者单位:怀安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