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强

  一不留神,麦子已被暖暖的风吹高了、黄了、熟了。醉人的麦香充满了田野，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憧憬。但随着农业机械化的发展，热火朝天的收麦场景已经渐渐远去，收麦中最热闹的场所——打麦场，也在麦农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不由让人心生一丝惆怅。

  轧场

  打麦场是过去收麦中一处至关重要的场所，建打麦场首先要挑一处交通方便、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根据麦子的多少确定大小，在割麦的头天下午把准备做场的地翻一遍，平好，第二天早上天不亮，男劳力都挑着水桶，拿着三股或四股的木叉、铁叉，来到场里，把麦秸铺在头天翻过的平地上，在上面泼水，直到老把式认可了，就套上牛拉石磙，在麦秸上一圈一圈地碾轧，然后把麦秸清理掉，于是一块硬硬的打麦场就成了。

  摊场

  随后一车车的麦子被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车子从地里送到打麦场上来，第一步是要将麦子摊开，让太阳暴晒，摊场也是个技术活，既要摊的厚，节约场地，又要让麦穗在上面，把麦子晒好，好脱粒，否则把麦秸压碎了，麦粒还脱不下来就麻烦了。摊好后每隔一个多小时，还要翻场，翻场就是把摊好的麦子再翻一遍，中午最热的时候麦穗晒透了，就要准备打麦摊场了。要顺着石磙碾轧的方向，将麦穗放在上面，麦秸放在下面，一层层地摊，不能呛茬，厚薄要均匀，不匀轧不到底，摊好后，上面全是麦穗，整个打麦场就像一个用麦穗同心圆组成的大圆盘，煞是壮观。

  打场

  摊好的麦场在毒辣的太阳下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呼吸之间，就像麦芒刺到身上一样扎扎的感觉，你似乎听见麦芒与麦芒摩擦发出的焦躁声，麦粒想挣脱麦糠束缚和拥抱的急迫。石磙、牲口都已齐备，只等把式一声吆喝，既然称为把式，自然得有些手段，要让石磙在场上滚遍，不得有漏，因为场大，一般是一个把式看两组，分别以整个打麦场的半径为直径用同心圆把打麦场画满。头一遍要用力量大的骡子或者马，不然根本走不动，随着把式抡起长鞭，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鞭响，两组两匹马拉着的石磙奋力冲进近一米深的麦堆里，碾轧完几遍后，始终站在场中间的把式根据脚下的麦秸判断是否压好了，开始组织另一道工序——起场。起场就是把上层的麦秸挑走，再继续碾轧，逐层碾轧，直到薄薄的麦秸下面剩下一层厚厚的麦粒。起场的都是会家子，轻轻地把上层的麦秸挑起来，让麦粒落到下面去，还要把下面压实的麦秸松好，再用三股叉把会家子挑好的麦秸挑到边上，过一段时间再把这些麦秸摊开溜一遍，把残留在其中的麦粒清理出来，这个活叫溜场。

  扬场

  扬场是个技术性更高的活儿，把麦秸清除后，场上剩下的就是一层厚厚的麦粒和麦糠，它们混在一起被聚成长垄，长垄的方向取决于风向，这时就得靠把式用木锨把麦粒和麦糠分开，把式头戴草帽，长衬衫、长裤，手持木锨，赤脚站好，辨好风向就会一气儿把聚好的麦粒都扬完。麦粒和麦糠随着木锨扬起，一片片麦糠轻轻地飞出，似雪花纷纷扬扬，一片片麦粒刷刷地落下，如雨点骤落沙滩。扬场得有体力，没体力是吃不消的，一场下来要扬上万斤麦粒，都得一锨锨地扬起，一下下地重复一个姿势，每一下都得根据风的大小选择扬的高或低，一道道漂亮的弧线在夕阳中随着木锨地飞舞升到空中，麦粒落下来像极了雨落沙滩。天黑下来后，麦子被堆到一起，散发出一丝清清的麦香。

  看场

  有时候轧完麦子，天实在晚了，就第二天早上再扬场，这时就需要有人看场，看场的都是大家信得过的人，大却安排五六个，围着麦粒堆铺一层新麦秸，从家里拿条被子，虽说白天热得很，但晚上的打麦场上却凉凉的，听老人说着过去的家长里短，呼吸着麦秸的清香，那感觉爽极了。

  不知是怀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或者是过去收麦付出的汗水太多，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对于现在的收麦，我和许多朋友一样已然没有了当时的那份激动与期待。也许再过几十年，我们的后代真以为粮食是从机器里生产出来的。

  （作者单位：威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