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
虽然年逾不惑,虽然在省城工作生活多年,虽然有妻有女其乐融融,但是多少次,县城老家的景象在梦中清晰地出现:那四间瓦房,那铺了半个院子的葡萄架,那门口的香椿树……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亲切,甚至让我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其实儿时的我随着父母先后搬过好几次家,从农村的小四合院到县城的大杂院,再到有了自家小院的家属院,直到最后,也就是离家上大学前住的那个四间房的小院。
小院不太大,一排四间房,中间算是小客厅吧,冬天在这儿吃饭。左手是我和奶奶住的房间,右手是父母住的房间,最西头单独一间是哥哥的房间。
最喜欢夏天的夜晚。葡萄的枝蔓已爬了多半个院子,坐在葡萄架下,并不感觉多么的热。这时,要么是在葡萄架下挂一盏灯,父亲在灯下看书,我就在灯下做功课,要么是摆上一张小桌四个小凳,叫来妈妈哥哥一起打扑克。葡萄是在自己眼前一天天长大的,其实还青着呢,有时就忍不住摘一颗尝,酸酸的,没法吃,只能吐掉,然后便咽着口水看着它们渐渐变紫。天慢慢凉了,葡萄也成熟了,于是放学回来,就摘一串吃,很甜美。若是再等些日子,或是有些葡萄藏在枝叶中未被发现,倘若哪天看到了,那一定是紫得发了黑,味道就更甜了。
门口厨房旁边是一棵香椿树。春天来了,香椿发芽了,摘香椿的活儿一定是我的。厨房边靠着个梯子,顺着梯子爬到厨房顶上,抬手就能够着香椿芽,一会儿就能摘一小把儿。晚上,一盘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就会出现在餐桌上。
那时的屋门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普通木门,还没有现在的办公室门看着厚重,院门就更惨了,就两块木栅栏门,从门缝往里看,院子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白天没人了就用铁链子一锁,钥匙就藏在门缝儿里,谁回来得早谁就摸出来开门。那门简陋的一脚就能踹开,但一直到我1990年上大学走,家里一直用的是木栅栏门,也从未进过小偷。
社会是要进步的,那小院早被高楼所取代,繁杂与喧嚣好像难以躲避地出现在你我的生活中。但是,有一些人,至少包括我,有一个年龄段,四十或五十后,势必会寻找一种幽静,不是退步,是想让自己静下来,静下来思索和充电。即使是日日繁忙,也应抽点时间让自己静下来,找到心中的那块净土,回到儿时的那个小院,然后捧本书静静地去读……
一直设想着,老了,回到县城或老家的山上,找个小院,种些花草、蔬菜,再养几只鸡,伴着日出日落,听着溪水潺潺,颐养天年……但愿,这不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