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丰

  我的父母亲已是古稀之年，每次回去看见父母摘掉牙套，嘴唇扣紧牙床的状态，我的心中总有隐隐的痛，父母真的是到了需要照顾的时候了。但父母从不娇气，从不腻歪孩子，仍然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父亲养羊就是一件利己利家的一大乐事。

  羊是父亲退休后又在外打工回家之后的重要工程，父亲是一个善良实在淳朴的汉子，所有用来形容农村人地道的字眼好像都适用，近40年在工厂上班的工资盖了两座房，给两个儿子娶了妻室，其中小儿子娶亲借了亲戚的钱，当时父亲想让小儿子接自己的班，就办了内退，钱自然就挣得少了，为了还债，就在石家庄打工。

  父亲曾经干过给人接电话的活，仅仅干了一天就不干了，为什么呢，紧张。因为电话一响铃，得马上给人转过去，可他不行啊，一要仔细地找号码，二又紧张记不住，转错了几次，转错的打击，打击了他的本分，他觉得这个工作不适合他。之后，父亲又到饭店门前停车处收车费，自行车2毛，汽车1元或2元，每天父亲到中午11点钟左右到那个停车场，开始工作，有汽车来了，他忙着指挥，走时给人收费看路，经常忙到中午饭之后才能吃个午饭，但父亲高兴。晚上的工作时间，也是如此，等吃饭的客人开车走了，他才能自己吃个安稳饭。刚开始收费的时候，我作为女儿有太多的不放心，经常在饭前先给父亲送饭，可有时工作忙的顾不上，父亲就自己在路边买点吃的，父亲习惯后，我就不用操心了。那时在夏天，父亲每天工作到晚上9点多后回来，有时还舍不得在外吃，回来吃我给父亲留下的饭菜。后来随着天气转凉，父亲晚上穿着棉袄在停车处，走来走去也是很冷的，我的心也不免为父亲着急，和父亲商量后，找一个稳定的适合老人干的活，也许在单位或小区看门更适合，于是在我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让我操心他又满意的工作，在一个学校的宿舍看门，父亲有了自己的宿舍还可以自己做饭，父亲很知足，他在这个工作岗位，干了几年直到把外债还清，自己真正办了退休后才回家和我的母亲携手持家养老。父亲除了当兵时练就了射击高手外没有显示出其他优势。可他努力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父母的心父母的累，就在那里一清二楚。

  父亲回家后，虽然两个儿子经常忙得不亦乐乎，家里的农活只有在最忙的时候，才让他们插把手，儿媳也舍不得再让老俩干累活，在家里看着孙子孙女玩耍，老老少少享受着正常的天伦之乐。可没有了他人的约束，父亲总觉得不习惯，他在前几年买了两只绵羊，在一只羊受孕生下小羊后，父亲对羊的感情日益深厚。

  父亲经常在上午牵着两只羊到田地中去吃青草，还会在青草茂盛的地方割上一筐，回家后晾干，以备过冬的粮草。为了让小羊吃好吃饱，父亲就买牛奶买奶嘴，喂给小羊吃，吃完后把羊圈打扫干净才能安心。为此，我每次回老家，弟媳都乐得不行，说父亲现在很忙，对小羊像对小孩一样亲，经常抱在腿上给小羊喂牛奶，每天还买最新鲜的豆渣喂羊，给羊增加营养。还说，有时怕买不上豆渣，父亲专门买了很多存在了他们的冰箱里，现在家里的冰箱都给父亲养羊让路了。是的，这几年，随着弟弟岁数增长，日子也越来越好，父亲的心几乎放在养羊上了，他养的羊成本比别人都高，付出比别人多。但看着父亲，忙的顺心，忙的高兴，忙的就是愿意，所以他虽然忙的瘦了几许，但精神卓越。

  因为父亲的忙活，父亲身上的一些小毛病渐渐远去，比如气管不好易感冒，感冒时常伴有气喘，血压高等，都是在他养了羊后逐渐病就少了，尤其是养了几只奶羊后，羊奶让父亲受益不浅，父母在冬季喝了纯天然的羊奶后，身体体质都有明显的提高。当然，我的弟弟弟媳和孩子们也都对羊奶有了新的认识，自己家的羊奶比买的牛奶要营养百倍。父亲曾经的一个战友或是工友知道后，还多次到我家中要父亲养的羊奶呢，父亲养羊大多是自豪的。

  但是，父亲在养羊的过程中，对羊的买卖倒腾，也是想赚一些钱的，因为父亲的商业思维较少，乡亲观念较重，经常在三里五乡的集市上，被那些羊贩子忽悠出乡亲与旧识，抹不开面子顺手就把自己精心养成的羊儿不赚钱卖掉。还有，父亲在买羊的时候，也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把别人的羊买回后，发现羊有毛病，又不好意思再找回去退，所以，就会赔钱。总的一句话，父亲卖出的羊都是他仔细养的，从来不要高价。而父亲有时买回的羊就没准，比如上次我回家，父亲就去赶集，因为买了一只小羊，回去后发现有一些毛病，就又回集市找那个人，等父亲回来，见父亲很是疲惫，不是忙中乐的表情。等父亲吃饭后，和他聊天，才知道那只小羊是花1600元买的，而回去找卖主退时只退了800元，父亲情绪不高。我忽然想起上次父亲卖小羊时，虽然卖了钱但也有不舍的表情时，我觉得父亲养羊虽然是兴趣，但投入很多，容易影响情绪，便笑着说，你养羊就像城里的人养宠物狗，打一针还上千元昵呐，哪有不赔的。听了我的话，父亲的脸上明显有了笑意，没了刚才卖羊赔钱的难过。

  在父亲母亲历经了近七十年沧桑后，我们已经重新读懂了父母，更读懂了自己。父母简单，所以父母是那粗大的根，旺盛的源，包括和我们生活过的奶奶伯伯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