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兵

  当年，爷爷临退休时，跟厂长套近乎，完成了一桩心愿，让在老家腿有残疾的二叔顶了职，进厂做学徒。而且还极具前瞻性地“挤”出一间十四平米的平房，以作他以后结婚用的新房。二叔三十多岁了还当学徒，每月工资只有区区十二块。他省吃俭用，一年下来，省出三十几元钱只能把平房简单地翻修。 

  那年头，城里的姑娘找对象先对男方目测，再转弯抹角地考察家底，有没有基本的“大件”。期间，亲戚朋友介绍过好几个姑娘，一见他瘸着腿走路，就开始皱眉头；勉强继续的，借名义参观完住房，发现里面没多少像样的摆设，心里彻底发凉。明里没说嫌他穷，但那意思很明白，连套实用的家具也没有，这以后的日子还咋过？

  相亲遭遇如此“瓶颈”，爷爷急火攻心，在子女兄妹中紧急“筹款”，可大家的经济状况都差不多，没凑上多少钱。爷爷为了不让看家境的姑娘扭头就走，他临时想了个应对之策，把几家能撑门面值钱的东西借出来，等领了结婚证，把媳妇“哄”进屋再慢慢地归还。 

  老人的话还得听。为促成这桩好事，由他亲自到各家挑。他把我父亲一套自己打的捷克式组合家具看中了。当时还流行，母亲用得很仔细，几乎跟新的差不多。爷爷发话，拖。接着又把二姑家的蜜蜂牌缝纫机和永久牌自行车相中了。大伯家能瞧得上眼的东西也不太多，就把牡丹牌黑白电视“征用”了。临走，爷爷强令大侄子把腕上的上海牌手表撸下来。 

  由于事先作了精心的准备，爷爷把老战友的女儿带过来。一见面，姑娘挺会说话，称只在乎人的心好，走路差点不要紧。当时机成熟，当姑娘看了一屋子满满当当的高档货，低眉顺眼，羞红着脸，摆弄着大辫子，低声道：“人家说了，就只看中了你这个人嘛……” 

  等他们慢慢地建立起感情，以后还有了娃，二婶才发现家里的“大件”在莫名其妙地减少。直到实在是瞒不住了，二叔这才道出了实情。

  现在，二叔的家境相当不错，小车洋房都有。他说一生就这一次骗过人，也是被逼无奈。要不是爷爷出的这馊主意，小平房里空空荡荡，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呢！不过，结婚后二婶发现他心眼好，很会体贴人，也就不再计较了。

  这个老一代结婚的故事听起来有些“荒诞”，里面充满着酸楚，但也藏着前辈们对子女的那份绵绵的爱意和温暖。